想象北湾——作者:张天敏 
发布日期: 2012-10-09 来源:

想 象 北 湾

 作者:张天敏

 

       杨稼生老师是文学前辈,也是经典。今天来参加他的文学研讨会,是本着他的新集《北湾》来的。这部散文集写了他在长岭北湾的一段生活。这段生活,让这个地名座落进了他的作品里,也座落进了我的想象里。

       北湾很简单,却羽化了一位不简单的文学宗教徒,这赋予了北湾的神圣色彩,让我对北湾肃然起敬,想去走走,就像阅读他的作品一样,是一种心仪。杨老师曾有白描:大山里头,小溪北岸竹林合围的黄泥茅屋,就是北湾。他的笔下没有一片名胜古迹,没有奇山秀水,《北湾》是简化的,一位远行客行到北湾打住脚步,放下行李,在那里逗留了一段生命时光。这段时光改变了他,造化了他,也成就了他。

       在某一个鸟声很稠的日子,他在笔下展开了北湾,北湾淡如一个墨点,很浓的一点,把杨老的镢头扁担浓缩其中,留白处,是一片删掉了的苍茫记忆。从记忆的墨点上研化开,弯弯的山平线,一抹斜阳下,他在《第一课》,《禅意长岭》里为我们打开了世间万象:那峰回路转,那浅山寒水,那豁牙小妞,那镢头楔子,那竹影隙间,泪眼远望的山垭,还有夕阳迷茫的烟村,追思,普渡,禅喻了老人的半生回味,演绎了从俗凡到崇高的神化过程。

       在我的想象里,北湾很静,天然禅意,灵感浮动。它见证过杨老为文为人的境界,透视一种涉过沧海,阅历桑田,仍淡泊高远的升华。北湾更多内涵,来自杨老的雅俗人生的不断转换,将人生引申到世外。他在回忆里写道:“口渴难耐,看见山垭上有一片绿,布满红丝的眼睛潮润了”。“经常赤身挡风,不暖和,用舌头舔碗,舔得净的不用刷碗”。这诉说了北湾的酸苦磨难,他曾走在一湾苦风凄雨里;他也写道:“人生的梦太长太远,我的前半生是栽树,后半生是写作”。可见北湾的简单明白,杨老在渐渐出世;当他讲到:“种子和树苗,赶不走豁牙的小妞,以后也会有自已的长岭,自已的扁担”北湾是天真烂漫的,杨老师找到了自已的寓言;他又写道了柏拉图和司机的方向盘:“北湾的大山挡了外边的尘埃,让我清净在安居这些年”。此时他的北湾是跳转的,兼容的,杨老用心灵境界抵达自已的哲学。北湾终于从他自立的佛门禅房,跳到了三界之外,空无一物的禅境。这时候,北湾不再是点和线了,而是一幅画着天地人生的水墨长卷,一条耐人追思的百味北湾。

       现在的杨老师满头白发,如千年雪染,而童颜如稚,带一脸佛笑,谁和他见一面就刷掉了尘世俗故,如入禅境。这就是北湾的索引,北湾的写意。有谁知半个世纪以前,时代对这个酷爱文学的他,突然演起了变脸术。那时,杨老师饱满的文学理想也只是一个点,这个点直指向文学,没有社会错综复杂的红尘,少了对世事的防范和周全。他像一片秋叶,正紧紧抓着枝头,期待蓬勃向上的季节,却被那场政治酷霜扫到了北湾。这位曾和茅盾一起与会中国青年创作大会的作家新秀,骤然经历了从中国文学高端,一下子坠到低谷的命运蹦极。

       理想的断层上,他是否惊魂动魄,呼天唤地,我们无法想像,却能从他的文字里看出北湾的表情。北湾,那个远离政治,奸诈缺席的山旮旯,以小溪和竹林的细碎温存,以庄园山水的亲和力,不假思索地张开了翠绿蔚蓝的怀抱,拥围了这位落魄诗人。此后,又天真无邪地借喻扁担镢头的纽带,流水落叶,鸟啼水啭,与他息息相通起来,包扎抚慰着他,感染同化着他,让杨老飘落的心灵慢慢着陆。

       北湾因此显得厚道,显出比人性更温暖的人性化。因此,北湾从杨老师的生活里走到了他的作品里,再从作品里走出来,走到了我们的追念和朝拜里。

       我常想北湾,那弯弯的溪岸会一直伸到唐宋去的,进入陶渊明的东篱采菊,柳宗元的愚溪愚石,苏东坡的人生几度秋凉。这样的意境让人感到杨老师不仅穿越了现实,也溯回了宋代,承袭了庄子道家的气脉。默默地完成了政治风雨里的坦然转身,完成了天人合一的佛教皈依,也完成了千年北湾的升华过程。我还想,这世上还有没开发的地方,没污染没嘈声的归处,北湾,因接纳过一个慈善老人,而成了世上净土的代表。

       我向往北湾,是在回味杨老师诗意栖息这片土地的底蕴,是对曾经苦难过的北湾一种抚恤,也是对当下尘埃弥漫的时代,一种无奈的远离。有一天,我会沿着北湾竹林夹细的小路,一个人默默地走进那座黄泥茅屋,走进那片寓意深长的宁静,聊作文学的梦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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